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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我的名字,叫立夏。10岁以前,我所看见的夏日的天空,是格外的辽阔而又清远,明朗而又清净。偶尔有飞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柔和的曲线,我的嘴角便会不知不觉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。
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字,我总是喜欢在立夏时节光着脚丫子到田野里奔跑。迎面而来的风灌满我小巧的短衣短裤,几乎要把我整个人提起来,飞翔在空中。
我和白璐的父母都去了城里谋生,但白璐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了乡下,而我,至少还有爷爷奶奶的陪伴。
于是后来,我们便成为了村子里一对出了名的死党。因为我们总是习惯在田野里沾了满身的泥渍才飞奔回家,就像两个野男孩。但每当我回到家的时候,奶奶的脸上总会绽出慈爱的笑容。她看着我,似是忽略了我身上肮脏的污渍,对爷爷说,你看咱家夏夏,脸蛋红红的多可爱。
可村里面别的大人并不这么认为。只要是看到有我和白璐的地方,他们就会对自家的女儿说,立夏和白璐是坏女孩,你们可千万不能和她们学。
就这样,我和白璐在拥有着清澈得每晚都能看见繁星点点的天空,飘满着草腥味、泥土味和各种猪狗牛羊的叫声,并且充斥着农村妇女们各种腔调的指指点点下的乡村里,生活了好几年。
父母,逐渐被在夏日中奔跑的我们淡忘了。而我以为,自己也将和白璐永远呆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。直到我10岁那年的夏至日,我的母亲,还有她身边一个如天使般漂亮而又整洁的陌生少年的突然出现。
母亲说,她要把我接到城里。10岁的我好奇地看着她脸上陌生而温暖的笑容,还有她身旁那个似乎从没有把目光投到我身上的沉默少年。
面对他们,我欲言又止。
临走前,我看到白璐使出了在田野里和我一起奔跑时的干劲,最终停在了我所在的那辆出租车旁。
这是我第一次搭车,所以迟钝得连车窗怎么开都不知道。倒是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少年,熟练地用他纤长的手指帮我摁了一个按键,那窗子便自动滚了下去。我抬起头,看着窗外气喘吁吁的白璐,一种莫名的酸涩感开始刺激我的泪腺。
白璐说,立夏,别忘了我。眼泪从她水汪汪的眸子里陆陆续续地掉落下来,像是断线的珍珠。
我吸了吸鼻子,哽咽地看着她,却只在最后依依不舍地道出一句,嗯,那我走了。
出租车司机的耳朵似乎十分灵敏,他毫不怠慢地踩下了油门,甚至没有给我和白璐留下最后一次的眼神交流。
后照镜中,我只能看见逐渐远离我的白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朝我告别的手依然高高地举着。
三
来到城里以后,我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,那个少年,名叫时杰,比我大三岁。他的父母受了严重的工伤去世了,所以母亲受人之托,才把他收养了下来。
一开始,我觉得时杰就是一个好看的木头人,不会笑,不会哭,也不爱讲话。面对他,我总感觉我们两个之间似乎蒙了一层透明而又坚韧的薄膜。但是对我来说即使认知并不多的父母却又不一样,我很快便可以和他们打成一片。我想,这也许就是亲人与别人的区别吧。
但有时候我们四个人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,我总是有许多话想要倾诉给我的父母,可他们却总会去注意那在一旁默默无闻而又表情忧郁的时杰。他们会给他关怀,给他夹菜,却对我的话不予理睬。往往就是在这时我会把筷子往桌上一扔,说我吃饱了。然后我撅着嘴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,使劲地对着电视机摁着遥控器上的一个个按钮。
于是,我的坏脾气就这样被渐渐地养成了。有一次,我甚至在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。后来,是时杰跟着下了楼,才找到了我。
当时我一个人坐在秋千上,懒洋洋地摇动着自己的身体,所以我很希望此时可以有一个人来协助我,只可惜在我面前却只有一个木头人。要知道,和一个木头人讲话,不知道会导致什么尴尬的结果。
但是,我最终还是放弃了面子。我伸手在时杰眼前晃了晃,喂,帮我摇秋千。
也许是我这句话在寂静的环境中来得有些唐突,时杰不禁愣了一愣,但下一秒他便抓起了那条坚硬的铁链子,把坐在秋千上的我,荡得高高的。夏夜里的风,柔和而又带几丝凉意,似乎就在我一上一下的摆动中,慢慢地渗透进了我的体内。
我抬起头,却无意间看见了一片毫无点缀的深紫色黑幕。于是我脱口而出,为什么这里的天空看不见星星?
但在我清脆的声音消失片刻以后,我终于忍受不了时杰的沉默寡言了。于是我强制性地把秋千停下,看到他正把仰着的头低下来,我就说,时杰,你是哑巴吗?
这是我们搬到城里以后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。无论是我,还是他,表情都有了些微小的变化。时杰松开了手,用那正处于变声期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说,你知道吗?
我一愣,知道什么?
时杰回过头,看向我们家的阳台,你知道你每一次闹脾气都让叔叔阿姨很难过吗?
我于是赌气地从秋千上站起来,倔强地看着他说,他们不是喜欢你吗?有什么好伤心的!
时杰并没有躲开我犀利的目光,他说,不,他们只是同情我,可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心里。如果可以的话,我真希望我也是他们的孩子。
时杰说罢,我的心竟似乎偷偷地停跳了一拍。然后我看到他再次把脸仰起,对我说,这里没有星星,是因为它们不忍心让我们看清周围的黑。
接着我们便在一片渐渐升起的虫鸣声中沉默了下来。但我,却依然不明白他的话。
而那一夜,我和时杰四目对视着,我才突然发现他深邃的瞳仁里透着满满的伤。
四
六年级那年夏天,就在父母出差后的一个多星期,我因为中暑,在学校的操场上昏倒了。班主任把我送去了校医室,我则躺在床上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苍白的天花板。但事实上,我却只能看见一片被马赛克了的世界。
校医给我量了下体温,便要了我的家庭电话。我本想告诉她说我家现在没人,不料校医却把电话拨通了,并且对方在知道我的情况以后,二话不说便挂了电话。
不久,喝过糖水的我,虽然还是感到一阵一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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